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撕破臉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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撕破臉皮

李懷信一把黃豆撒到地上,幾人膝蓋以下立即白霧橫繞。豆子變為十幾個身披盔甲手拿刀槍劍戟的高大將士,黃巾蒙面,束帶綁著手腕,一言不發提起刀劍直接砍上青石板門。

幾擊下來,整個隧道和巨門都發出轟轟撼動聲。青石板門兩邊悄無聲息露出十來個黑洞洞口子,泛著幽光的鋒利銳劍朝著這些將兵飛射。看著箭頭的光澤,估計上面是塗了能夠見血封喉的劇毒。

可惜它們的對手不是人,黃巾將士絲毫不在乎,連沒入體內的箭矢都懶得拔。手裏的刀劍砍在那扇目測千斤重的石門山,跟切豆腐一樣幾下挖出一個半月形缺口,正好讓一人通過。

它們率先彎腰邁步進去,李懷信轉頭看一眼尹青嵐,擡腿率先跨了過去。

青石門後還是一道長廊,洞壁兩側寶石散發出一點幽冷的光澤。上面還有壁畫,色彩艷麗,肌理細膩,人物一顰一笑栩栩如生。尹青嵐湊上去,離石壁近了,她透白的側臉映出詭艷柔華的光澤,十足肖像那些權貴死後也要放在身邊的美人白玉俑。

她仔細看過去,認出了石壁上人穿衣風格所屬朝代,瞥眼看著一旁的李懷信:“李家王朝,很巧啊,和你一樣姓李。”

“同一個姓,說不定幾百年前是一家。”尹青嵐輕聲道:“跟我們一起挖開這個墓的感覺怎麽樣?”

她這話莫名有點刺。

徐止和祝阮菱聽了都覺得有些奇怪,互相對視一眼。唯有李懷信不動如山,側面微仰,安安靜靜看著尹青嵐。

這石壁上面畫著的是一處宮殿,除了樂師舞女以外,右側空地裏畫著兩個中年人。一人拿著玉盤,上面放著的東西用名貴的藍色顏料特意勾畫而出,發著瑩瑩光輝。另一人衣帶飄飄,周身環繞著雲霧。右上方雲端中,幾個看不清面容的男男女女伸長脖子探出頭,直直盯著這兩人。

徐止疑惑問道:“這上面畫的是什麽?”

“赤松子和王子喬。”尹青嵐擡手,指腹輕輕抹過壁畫,開口道。

“一個是神農時候的雨師,一個是昔日周靈王寵愛的太子。”活得久了,尹青嵐不僅看過萬千道藏佛法,諸子百家、稗官野史都有涉獵。在道藏傳聞中,世上有兩個長生不老之人,赤松子吃水玉,王子喬吸霞吞氣,象征著幾乎各個朝代皇帝都在追求的終極目標——長生不老。

四個字,說不盡的誘惑,虛幻又飄渺。實際上哪怕是修煉之人,除非是真的修煉成仙超脫凡俗,否則終究還是難逃一死,只不過是相較於旁人而言壽數更長一些罷了。

不過古時候的達官貴人很顯然不是這麽想。

在壁畫左側,華貴梨花木上躺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。他鬢發散亂,面前擺著圓盤子,很明顯上面放著的事一瓶一瓶的丹藥。兩個梳著高高發髻的婢女給他搖著扇子,旁邊還提著一行小字。

天一山水,人同自然。金石萬化,滋養百骸,賴以永年而長生不老。

祝阮菱跟著念了一遍,感嘆道:“果然長生不老是古人恒久遠的話題啊。”

可惜是藥三分毒,更何況是術士煉制的丹藥,通常服用的人只會死得更早,延年益壽都不太可能。壁畫上最後出現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墓室的主人,模樣那麽年輕,應該又是一個過量食用丹藥後早死的權貴。

這段通道的終點依舊是一扇石門,打開後裏面異香環繞,中間是一方水池,清澈見底,水面上漂浮著銅制的花鳥蟲魚。讓人驚訝的是池子裏的水居然是流動的,隨著水流,花鳥蟲魚也跟著搖動,撲面而來詭異的生機感。

而且石門打開後,墓室裏面的靈氣已經變得非常的濃郁。不像是在墓地裏,倒像是在什麽風水寶地。

一般而言,花費這麽大的力氣抽動入海口的靈氣匯聚到這間墓室裏,肯定是為了養著點什麽。要麽是守護墓主人死後安寧的護衛,要麽就是墓主人本身。

結合外面壁畫的內容,尹青嵐更偏向於後者。

很有可能是墓主人死後也不放棄成仙的夢想,所以才選這樣一個墓址做這樣一個陣法。

石室空間很大,她目光右移,落在不遠處密密麻麻排開來的紅棺材上。

這些棺材的樣子很奇特,不大,也就半人高。棺材蓋都沒合上,裏面浸潤在靈氣中完好無損的屍體看起來都是小孩模樣。穿著漂亮的衣服,紮著童子的發髻,手上腿上纏繞著一圈一圈的紅繩,脖子上有著深深的淤痕。

李氏王朝不流行陪葬,就算是陪葬也不會都是小孩兒,死狀、衣著打扮還如此古怪。

這些孩子明顯是被直接勒死的。

尹青嵐看著,突然想起有些藥戶相信人參有靈,在挖掘時會在人參上系紅繩以防其跑走。再聯想方才壁畫上瘋狂追逐長生的內容,她心裏逐漸浮現出一個猜測。

“有些術士會以童男童女煉制丹藥,剖出他們的心肝入藥以求長生。這些小孩兒應該是為墓主生前沒用完的材料。”

“什麽?!”聽了尹青嵐的話,徐止和祝阮菱止不住惡寒。

居然拿活人煉丹,到底要何其殘忍,才會為一個虛無縹緲的長生拿人當菜用。

只能說活著的人可以比鬼還可怕。

祝阮菱萬分不理解,厭惡道:“就這還想當神仙,也不怕升天到一半就天打雷劈!”

被迫陪葬的童男童女肯定有怨氣。祝阮菱話音剛落,最靠近她那一邊的棺材裏面就直直坐起來一個人。小孩兒脖子上面的紅痕鮮艷猶如昨日,臉頰青紫,大眼睛空洞的睜著朝幾人看過來。一股腐朽的香味隨著它的動作飄起,幾乎叫人作嘔。

徐止憐惜心頓起,一邊痛罵封建時代吃人的本質,一邊取出鎮魂符扔向空中。靈光四溢,將這一片棺材籠罩在下,換來逝者安眠

通過這個石室,後面就是主墓室旁邊的耳房。說實話,這個墓不管耳房還是主墓室都挺正常,沒什麽怪東西。不像上回的地宮,稀奇古怪養了一大堆難搞的飛僵不化骨。

主墓室地上也堆滿了陪葬品,巨大的玉石棺材豎著擺放在中間。半透明的質地可以讓外面的人清楚看到棺材裏男子俊秀的容貌。

尹青嵐根據這些陪葬品大概判斷一下墓主的身份,覺得這高低得是個王爺。

她仔細想了想,好像李氏王朝中後期某位皇帝有個親弟弟,深得盛寵,可惜年紀輕輕就暴斃身亡。不知道為什麽這位王爺死後沒有葬進皇陵,皇帝為這個弟弟在各地修建了不少所謂的墓葬。

真真假假虛虛實實,古往今來多少盜墓賊都還沒人發現過真的。花費這麽大功夫,藏的這麽嚴實,要不是市政府領導倔起來拍板非得蓋這個橋,這座古墓也不會現在被他們發現。如今王朝覆滅,名貴的瓷器玉石滾落在幾人腳邊,就像頭頂幽深河水邊散亂的石頭枯木。

“富貴權柄,生不帶來死不帶去,只有活著才能享用。”李懷信立在一邊,語氣淡淡:“這樣看他們求仙人扶頂授長生沒有過錯。”

活著享受著無上殊榮,沒人希望死後一切都毀了。這就是所謂的人性昏狹,擁有越多就越害怕失去,越渴望長久。

徐止咋舌:“小李同志,你的想法很危險啊。”

“不想死正常,拿人煉藥不行。”尹青嵐繼續往前走,聲音悠悠回蕩在墓室內:“天行有常,這樣求來的長生註定不能長久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沒想到她這話剛說完,李懷信一反常態緊跟其後接了一句話。

他說完還想了想,糾正了自己的詞措,重新問道:“你死不了,旁人所渴求的與天同壽你已經拿到了,你現在是什麽樣的感覺?”

尹青嵐抽出一張符箓給面前的棺材貼上,防止屍變:“世上人潮翻湧來來往往,獨你一人被身邊人留下來,你說是什麽感覺。”

李懷信停下腳步,若有所思地看著走在前面的尹青嵐:“你原來是這樣的感覺。”

徐止和祝阮菱對長生這類的話題沒什麽興趣,兩人很俗地在主墓和旁邊耳室的寶貝堆裏轉了一圈,發出沒見過世面的讚嘆聲。

“這些東西要是拿上去了,得是國寶吧?”祝阮菱很可惜地說道:“我沒帶手機,不然還能合張影,省得以後去博物館還得買票。”

“尹顧問,我們現在怎麽辦?”徐止摸著下巴:“保護文物,不能隨便動啊。”就這些寶貝,直接拿到上邊兒去一個不當估計馬上就能風化,文物保護局的局長還不哭爹喊娘過來跟王宥拼命。

“不著急,上去打完報告再說。”尹青嵐語氣平靜地說完,轉過身,伸手解下綁在手上的紅繩。八枚青銅錢隨著她的動作滑落,擠擠挨挨串在一起。

尹青嵐將徐止和祝阮菱攔在身後,擡眼看向對面的李懷信:“現在我們要來解決另一個問題。”

“這段時間活兒幹的不錯,但面試公務員身份造假是犯法的,你知道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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